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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天地難容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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梨花山莊掌門與一眾大弟子中了靈消散,失去靈力,唯有溫亦歡未受影響。戰況突變,沈霆光神色一松,收起攻勢,緩步踱到了溫汨身前。

主人失去靈力,與光同塵劍此刻也死氣沈沈地落在一旁,毫無方才殺氣騰騰的氣勢。

沈霆光挑眉一笑,“溫掌門,你們這是怎麽了?”

溫汨卻看也未看他,只是如溫亦歡一樣看著沈默的溫亦清。

溫亦歡整個人都抖了起來,她咬著牙走近看溫亦清,“亦清,是不是你下的毒?”

溫亦清始終低著頭,不言不語。

梨花山莊的劍陣沒了幾位大弟子的加持,正在漸漸被諸派弟子打開缺口。一眾大弟子卻渾然未覺。

“亦清?你怎麽不說話?你六師姐說的是真的?”溫亦桑顯然不可置信,他從來都是含笑倜儻的,這是溫亦歡第一次在他臉上看到這種……心痛又絕望的樣子。

溫亦歡的眼淚又下來了,她死死擰了一把自己,生生把眼淚逼了回去,“今日是你生辰,一早你便做了壽面讓師尊與我們吃。若是平時,師尊與師兄們打坐時定不會進食,你以生辰為由,令他們拒絕不得。你……你竟在自己的生辰壽面裏下毒?”

溫亦清仍是低著頭,垂在身側的一雙手卻在微微發顫。

溫亦歡眼眶通紅,生生忍著不掉一滴眼淚。突然,她想到了什麽,整個人撲了過去,一把捏住了他的肩膀,她本就未失靈力,這一下力道奇大,溫亦清只聽自己肩膀發出了“哢嚓”一聲。

“在弦岐鎮時也是你對不對!我沒冤枉你吧?”溫亦歡死死扣住了他的肩膀,“那日我與寧公子中毒後,甚至還懷疑是五師兄的‘千絲扣’出了差錯,否則每道菜我們都試了毒,後續也沒有人能有機會下毒!我現在終於明白了,是你溫亦清!飯至一半,你曾為我們每個人都續過茶水,你就是在第二杯茶水裏下的毒對不對?怪不得寧公子的中毒癥狀比我重的多,因為他一直在喝水,而我幾乎沒碰!”

溫亦清下毒的手法可謂毒辣謹慎至極,還是挑在溫亦景試過毒後,怪不得那日他會一反常態為他們三人續水,原來就是趁此機會下毒。他是梨花山莊的親傳弟子,桌上三人哪裏會對他起防備之心?

溫亦歡看著這個他從小就很喜歡的師弟,心痛難忍,“原來三年前在弦岐時你就起了殺心了……可後來在南疆重逢,你見我受傷,曾哭的那麽傷心,那些眼淚總不是假的啊……”

溫亦歡哽咽著喘了口氣,“為什麽?總要有個理由吧?是不是我猜錯了?溫亦清!你說話!”

看著溫亦歡這副激動瘋狂的模樣,溫亦臣上前拉開了她,在南疆時,他甚至懷疑過溫亦景,就是不曾疑心過這個最小的師弟。

溫亦清似乎終於被溫亦歡吼出了脾氣,他猛然擡頭,吼了回去,“為什麽?你們怎麽不去問溫汨為什麽!他殺我父親的時候又何曾有過理由?還不是說殺就殺了!我今日為了報仇何錯之有!”

眾人一陣錯愕,下意識看向了溫汨。

溫亦清擦幹了眼淚,冷冷看著他。

溫汨嘆道:“你還是知道了。”

溫亦清:“你是不是希望我一輩子不知道,你好當做這一切都不曾發生。可笑至極,你在殺了我父親後居然還抱回了我,殺戮已成,你想在我身上挽回過錯卻沒勇氣告訴我真相!只一味的閉關不問世事!”

這下不止梨花山莊的弟子,諸派眾人皆是瞠目結舌。

溫亦清看了一圈他的師兄師姐們,冷冷道:“我父親名叫衛瑯,是個無門無派的散修。他生前籍籍無名,死後更不會有人記得他。但是他有兩位義弟,你們應該很熟悉。”

溫亦歡身形一晃,已知道了他接下來要說的話。

溫亦清:“高昀與高晗,是他的兩位義弟。”

場面是令人驚懼的沈默。在場所有經歷過南疆一役的,對高昀高晗這兩個名字不會陌生。高晗死前被附上了追魂索,通過追魂索的畫面,他們曾看到過高昀、高晗,還有另一位青年的結拜畫面。難不成溫亦清的父親,就是畫面中的大哥。怪不得此後這位大哥再也未出現過,原來是死了?!

溫亦清看著神色各異的眾人,從懷中掏出了一枚玉佩。溫亦歡離的近,立馬認出了正是早上她在溫亦清屋內食案上看到的那一枚。

溫亦清漠然道:“這塊玉佩,我父親連同他的兩位義弟皆有。你們應該不會陌生。”

溫亦歡恍然,怪不得今天在他屋內的食案上看到了兩碗壽面,其中一碗不曾動過的壽面旁還擺放著這塊玉佩。溫亦清……這是把它當成了一個念想,當作是由父親陪著他過每年的生辰吧。

可是師尊為何會殺他的父親?

似乎是看到了梨花山莊眾人驚愕不信的表情,溫亦清繼續說道:“當年溫汨行走江湖時修煉心法不慎走火入魔,機緣巧合下正巧被我父親碰上,我父親本想幫他一把。他卻狂性大發,

失手殺死了他。待他清醒後,我父親已經死透了!旁邊還有一個啼哭的孩童!”

溫亦清倏然瞪向溫汨,“你很愧疚,安葬了我父親後,你把那個孩童帶回了梨花山莊,賜名亦清。早先你已宣布不再收大弟子,六師姐是你最後一位親傳大弟子。眾人都以為我天資奇佳才讓你破例收為關門弟子。誰又知道這收徒佳話裏還暗藏了這一樁慘案?你因為不敢面對我,不敢面對自己的心魔。任何心法,或是一招一式都沒有親傳於我。”

溫亦清看向幾位師兄師姐,譏諷道:“你們以為他為何常年閉關?自他走火入魔後根基大傷,若是行走於仙門各派難保不會被人看出來,這才假托修煉常年閉關!”

聽到此處,沈霆光眼光一閃,似有不甘。

溫汨似乎早料到了終有一天溫亦清會與他翻臉對峙,他臉色如常,卻滿眼沈痛,“當日之事錯全在我。但帶你回師門時你還是個不谙世事的孩童,如何會知道這些?誰告訴你的?”

溫亦清道:“你不要管我是如何知道的?你只需承認這些是否是真的!”

溫汨一字一句道:“我承認。”

眾人屏息,暗暗心驚。原本是各派圍剿梨花山莊,沒成想中途變成了師徒反目,溫亦清叛變。

溫汨忽然厲色道:“你要報仇、要找我償命皆是天公地道。可你偏偏選擇了這個時候,你與誰聯合了?給你遞消息的人嗎?你知不知道……知不知道這樣會害死你師兄師姐!害死整個師門的弟子!”

溫亦清呼吸一窒,眼神有片刻的慌亂,隨即吼了回去,“你把梨花山莊與一眾弟子看得比自

己的命都重要,毀了這一切不比殺你更讓你痛苦嗎?!”

沈霆光插嘴道:“溫公子,我們很同情你的遭遇。但是梨花山莊暗通魔族,自毀長城,就算不是你,我們仙門各派也不會放過。不過還是多謝你的義舉,幫我們牽制住了他們。”

溫亦臣不動神色地擋在諸位弟子面前,看著溫亦清問道:“你哪兒來的靈消散?下毒與毒發時間算得如此準,是誰給你遞了消息嗎?”說著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沈霆光。

聽著溫亦臣這句句是坑的駁斥,沈霆光沒炸,身後的弟子們皆炸了毛,沈忱怒道:“別想潑

臟水給我們!溫亦臣你先考慮一下自己這尷尬的身份吧!”

沈悱也說道:“師尊,別與他們費口舌了。趁此機會趕緊拿下吧。”

若是此刻束手就擒,怕是連洗脫罪名的機會也沒有了,溫汨率先反應過來,一把推開了諸位弟子,低聲道:“我已讓亦鳶重置過結界,大約還能抵擋他們一時。你們快走,密道的位置亦臣知道。人無事便好,臟水總有洗盡的一天。”

溫亦歡拉住了他,“那師尊你呢?不與我們一起走嗎?你也沒有靈力了啊!”

還沒待溫汨說話,溫亦臣便道:“師尊,怕是來不及了。密道的位置,溫亦清也知道。他既然連下毒時間都掐地如此準,應該也不會忘記密道之事。”

果然,溫亦清緩緩道:“密道已毀,束手就擒吧。”

沈霆光道:“梨花山莊暗通魔族,若其弟子仍負隅頑抗,就地格殺!”

到了這一步,饒是天真如溫亦歡,也看出了這是一場蓄謀已久的陰謀。對方布局時間如此之久,下手快很準。顯然不準備留下活口了。

諸派眾人提劍逼近,溫亦歡迅速起身,召回了舜華。捏起劍訣,在身前築起了一層劍幕。

沈忱嗤笑道:“溫亦歡,束手就擒吧。就憑你可護不了這麽多人。”

溫亦歡看也未看她,只握緊了手裏的舜華。成千上百道劍光直沖她而來,薄薄的一層劍幕根本支持不了多久。很快,她用劍氣築起的屏障就被打散了。而另一邊,梨花山莊的劍陣也已支撐不住,越來越的劍修倒下。

溫亦歡心頭冰涼,卻不敢放下手中的舜華,她甚至絕望又自私地想著,就算死,她也要死在頭一個。想到溫亦景,她的眼眶又紅了,她真的不想再看到任何一位師兄師姐出事了。手中劍越來越重,劍法也漸漸露出破綻,左臂和腰間已經受了傷,血汩汩而下。

正當她咬牙苦撐時,溫亦臣揮袖攬住了她,把她抱到了身後。

溫亦歡:“大師兄?!”

溫亦臣未看他,臉上的表情是從未有過的決絕,“亦歡,你退後,與你幾位師兄師姐待在一起。”

溫亦歡拉住了他的衣袖,急道:“師兄你要幹什麽!他們是有備而來,就算你此刻任他們處置,他們也不會放過我們的!”

溫亦臣道:“我雖沒有了靈力,但你忘了我體內還有魔氣嗎?”

溫亦歡這下真的急了,她一把抱住了溫亦臣的胳膊,聲音都變了,“師兄!不可以的師兄!你若用魔氣對付他們,那……那你的名聲就真的全毀了!”

溫亦臣深吸了一口氣,眼眶微紅,“我只想要你們都活著。”說完便拉開了溫亦歡的雙手。

溫亦臣體內沒了靈力,魔氣更是無法壓制。他揮袖一掌拍出,一團霸道的黑氣倏然飛出,把正揮劍砍殺的淩霄宮弟子轟得離地數丈,待落地時已是口吐鮮血,人事不省。

“溫亦臣!”沈霆光喝道:“你終於出手了!還有什麽可說的?!”

溫亦臣臉上黑氣浮現,他看著沈霆光,已起了殺心。魔氣加持下,他速度極快,身影一晃便來到了沈霆光身前,揮出一掌直擊他的左胸。沈霆光提劍格擋,堪堪躲過了這致命一擊。溫亦臣卻不打算放過他,再次接連打出了數掌。

沈霆光心頭狂跳,他曾與無數魔族人對戰過,卻當真沒有見過如此霸道的魔氣與迅捷的攻勢。不得不連連後退,淩霄宮的弟子見狀齊齊湧了上來。

遠處的溫汨似是再也忍不住心頭激蕩,一口血吐了出來。他本就根基受損,前幾日為溫亦臣療傷後就靈力不支,加上剛才與各派掌門的一戰,到此時已是支持不住。

“師尊!”身後一眾大弟子忙扶住了他。

還未等他們說出下一句話,遠處的無望海忽然翻出了一個巨浪,高聳如城墻,巨浪已被黑氣包裹,落下時轟然巨響,海水從四面八方濺射而來。黑色迷霧間,魔族人正渡水而來。

諸派眾人看了看無望海,又看了看梨花山莊。暗道,梨花山莊的救兵終於來了嗎?他們這是被包餃子了?

梨花山莊的弟子們卻心頭冰涼,他們比誰都清楚梨花山莊有沒有暗通魔族。渡水而來的魔族人顯然不是來解救自己的,反而會帶來更深的絕望。事已至此,梨花山莊徹底走入了絕路。

看著猶如煞神的魔族人不斷湧出,仙門諸派立馬分成兩路。一路對付魔族人,另一路加快了對梨花山莊的攻勢。他們需要馬上解決了梨花山莊眾弟子,之後進駐梨花山莊重置結界抵擋魔族人。否則便腹背受敵,連突圍都不能了!

梨花山莊的劍修們已經死傷無數,溫亦臣畢竟是一個人,魔氣再霸道也難免有疏漏。不多時,便有人沖進了後方。溫亦歡立馬提劍而戰,溫亦嵐與溫亦鳶見狀也拿起了劍,他二人雖無靈力,但劍法還在,只是支撐不了多時。他們一圈人形成了一個小小的包圍圈,把溫汨和溫亦桑圍在中間。須臾,小小的包圍圈越來越小,溫亦嵐、溫亦鳶與溫亦歡都掛了彩。溫亦嵐與溫亦鳶只覺手中的劍重千金,手背已被逼起了青筋,卻都不敢放下。

溫亦嵐咬牙道:“師弟,你與師尊先進去。拖得了一時是一時。”

溫汨體內狂躥的靈流已由不得他拒絕,況且他不能看著靈淵閣歷代累極的靈器落入諸派手中。溫亦桑也不再猶豫,架起了溫汨飛速進去了。

三位弟子松了口氣,互相看了一眼,皆在對方眼中看到了赴死之心。

溫亦嵐的肩膀被刺穿,溫亦嵐的右臂受傷,溫亦歡再添腰傷,三人已是支持不了多久了。溫亦桑卻又跑了出來,他手中拿著一只環形銀鐲。這是一把由軟劍做成的銀鐲,劍柄鑲有一枚琥珀色晶石。戴上後,劍鋒在手腕上繞了一圈,正巧能與劍柄扣合。不仔細看絕發現不了這是一把精巧的軟劍。

溫亦桑拉過溫亦歡的手腕,飛快為她戴了上去,“師妹,這是我們梨花山莊靈淵閣的至寶,你戴著!”

溫亦歡還未說話,對面寒光一閃,已是一劍刺來。溫亦嵐拉著溫亦鳶,溫亦桑拉著溫亦歡齊齊閃開,四人分成了兩路。溫亦歡一刻都不敢放下舜華,護著溫亦桑左劈右擋間手腕又被刺傷,她一聲痛呼,險些握不住劍。溫亦桑見狀比自己受傷還痛,恨自己不是劍修,恨自己靈力盡失。他緊緊盯著溫亦歡,又不時看向那頭的溫亦嵐與溫亦鳶。

溫亦歡不敢松懈,身上的校服已看不出原本的顏色。不多時,卻聽到身後一聲撕心裂肺的吼叫。

“師姐——!!”

是溫亦嵐與溫亦桑的聲音!

師姐……師姐怎麽了……

前方仍是刀光劍影,身後是師兄,她竟連往身後看一眼都不能!

“師姐怎麽了?”她一邊揮劍一邊高聲問著身後的溫亦桑。

回答他的卻只是溫亦桑壓抑的抽泣聲。

溫亦歡狠狠一劍刺去,對面不知哪個門派的弟子中劍倒地。

“溫亦歡!”沈忱提劍走來,她看著倒在血泊中的溫亦鳶,故意大聲道:“你師姐死了!被一劍穿吼!你再不住手下一個就是你了!”

溫亦歡身形一晃,險些歪倒,身後的溫亦桑及時扶住了她,不過也露出了破綻。沈忱瞅準時機,一劍刺來,溫亦桑抱著溫亦歡一個急轉,溫亦歡雖是避開了,但溫亦桑的右手臂被沈忱的流火刺了個對穿。

“師兄!”溫亦歡強忍心痛,飛快點了溫亦桑幾處穴道止血。

沈忱一聲冷笑,流火靈光流轉,一劍斬下。溫亦歡再無力氣抵抗,她回身抱住了溫亦桑,閉上了眼睛。可預想中的劇痛沒有襲來,溫亦歡的袖中發出一道白光,緊接著這圈光暈把她與溫亦桑緊緊包裹在其中。沈忱的劍與白光相交,竟被連人帶劍直直震飛了出去。

溫亦歡循著光暈看去,發現光源來自袖口深處。寧子夜的玉佩,正幽幽發出柔和白光,緊密地圍住了她與師兄。

還未松口氣,卻聽遠處沈悱喝道:“梨花山莊溫亦嵐已伏誅。”

三師兄……

溫亦歡腦中一陣嗡鳴,再也支撐不住,軟倒在地。

遠處的溫亦臣當然也聽見了,卻被重重疊疊的劍陣包圍著,一時過不來。他臉上黑氣上浮,出手更是狠厲。

溫亦桑看著血泊中的溫亦嵐與溫亦鳶,一顆心已碎成齏粉。須臾,他狠狠擦了一把眼淚,一把拽起了溫亦歡。眼前又湧上一批雪亮的劍鋒。他們已退無可退,身後是梨花山莊的結界,躲進去應該能拖上一時,但退路已被堵死。溫亦桑環視了一圈四周,看向了溫亦臣,“師妹,我送你去大師兄那裏!讓大師兄護著你!你要活著,一定要活著!”溫亦桑死命咬著嘴角,強迫自己鎮定下來。

一直註意著這邊的溫亦臣已明白溫亦桑要做什麽,師兄弟倆深深對視了一眼,眼中似有水光閃動。

溫亦桑看著懷中臉色雪白的溫亦歡,抖著嘴唇在她額頭上印下一吻,“卿卿,你要活著。”

說完,他一甩衣袖,一排薄如蟬翼的鋒利刀鋒自袖中飛出,頃刻間,眼前眾人成批倒地。這是他方才去靈淵閣匆忙拿的,原本就打算用在最後時刻。此利器名叫利境,刀鋒上附有強橫靈力與咒文,一經射|出便會主動追蹤周圍的靈力磁場,幾乎百發百中。只是造價奇高,因此用不了幾回。

眼前登時空出了一條路,溫亦臣也瞅準時機配合著清空了阻礙在眼前的諸人,他飛身躍起,一把抱住了被溫亦桑推過來的溫亦歡,牢牢護在了身後。溫亦歡腦袋昏昏沈沈,手腳也已脫力,但意識還在,她抓著溫亦臣的衣襟,回過頭去看溫亦桑,隨即,這夢魘般的一幕將是她一生的噩夢。

溫亦桑需要斷後,來不及過去溫亦臣那邊,況且溫亦臣一人也護不住兩個人。手中的利境已用完,原本被牽制住的持劍眾弟子再次逼了上來,看著溫亦歡已被溫亦臣護在了身後,溫亦桑笑著扔了它。看著眼前一片雪亮的劍鋒,溫亦桑忽地仰天長笑,抽出了懸在了腰間的歸雲。

眾人以為又是什麽秘器,嚇得齊齊往後一蹦。

下一刻,清靈跳脫的簫音自溫亦桑唇邊響起。

溫亦歡笑了起來,隨即眼淚滾滾落下,是《蟲語》。

地處南嶼的梨花山莊,在夏季的夜間會有許多螢火蟲。在深夜,溫亦歡老是按捺不住提著網兜去捕蟲。她又怕黑,老是要四師兄陪她。幼時的無數夏夜,她捕蟲,四師兄便吹著這首《蟲語》走在她的身後。有了四師兄的簫聲,行走在寂寂黑夜中不再害怕,因為她知道,師兄永遠不緊不慢地跟在她身後。流螢點點,曾照亮過師兄含笑的眉目。

師兄……你是要告訴我不要害怕,你會永遠陪著我嗎?

清靈的簫音驟然停止,染血的歸雲墜落,打著滾來到了溫亦歡的腳邊。

師兄……師兄……

“啊!!!!!”溫亦歡的整個世界天崩地裂,再也看不到一絲光亮。她伏在溫亦臣的肩頭一聲悲鳴,眼前人影重疊,雙耳嗡鳴,她正在漸漸失去神智。

溫亦臣咽下眼淚,環顧戰場。魔族已經攻了上來,諸派眾人漸漸分散了攻勢去對付魔族人。梨花山莊的弟子們死傷無數,卻仍死死負隅頑抗。看著遠處波濤翻滾的無望海,一個念頭在他腦中浮現。

是了,只要尚有一位弟子活著,梨花山莊就仍在。

溫亦臣且戰且退至梨花山莊結界內,隨即他揚聲喝道:“沈霆光!”

沈霆光正與魔族人鬥得厲害,聞言一個激靈,卻分不了神去看他,只得叫道:“溫亦臣!你又想作甚!”

溫亦臣道:“沈霆光,還有諸派掌門。你們都聽好了——”

“在場不知是誰與虎謀皮,卻汙蔑梨花山莊暗通魔族。如今這副局面,不知是否仍在你的掌控內?你們聽清楚了,我可以現在去封印了入口,但是你們不得再傷我梨花山莊的弟子!”

沈霆光怒道:“休要胡言亂語!區區魔族人我們對付得了!待我們收拾完了這群魔族宵小便輪到你了!”

身旁有其他門派的掌門卻開口道:“沈宮主,魔族人來勢洶湧,且數量眾多。我們怕是抵擋不了了啊!等道樰觀與青嵐山派的趕來,我們恐怕早就被魔族人殺完了!”

“是啊沈宮主,眼下這魔族人是真的殺不盡啊!”

“不如讓溫亦臣去封印入口!”

沈霆光還待再說,對面的魔族人又是狠狠一掌打來,他捂著胸口吐了口血,眼見自己靈力也已盡枯竭。他瞪向了無望海邊,眼中閃過一絲惱怒。隨後他環視了一圈梨花山莊的眾弟子,大弟子只剩了溫亦臣與溫亦歡,其餘弟子傷的傷死的死,想來已構不成威脅。

只是……溫汨呢?

看他已妥協,溫亦臣臉色一緩,說道:“諸位掌門都在場,想來不會出爾反爾為難我師妹與其餘梨花山莊小輩。”此刻情況危急,若是諸位掌門不答應,隨之而來的可能就是滅頂之災,他們不是沒想到過憑一己之力封印入口,只是修煉不易,誰能輕易放下一切去行這大義之舉。都想著在場那麽多人,憑什麽是我?而此刻的溫亦臣,卻豁的出去一切,因為他有比自己生命更重要的人和事需要守護。

說完,他最後看了一眼溫亦歡,戾氣褪盡,只剩無限柔情。他後悔了,後悔從小把她師妹保護得滴水不漏,養成了她天真不知世事的性子。從此後,他們都不在她身邊了,她是否能經得起淬煉,是否能經得住風雨。亦歡,從此世上就剩你一人了。

溫亦臣眼眶通紅,他閉了閉眼睛,隨即飛身躍起,直直沖向了無望海邊。

狂風陣陣,魔氣翻騰。

眾人只見眼前一陣魔氣流瀉,隨後便驚呼出聲。

“溫亦臣真的要以生魂封印入口!”

“他這是……這樣他也活不了啊!”

黑風中,海浪翻起了數丈,無數魔族人發出了尖銳的吼叫,須臾,魔氣似漩渦般卷入了海底深處。黑氣散盡,海面歸於平靜。

看著眼前這一幕,沈霆光臉色大變,額上青筋條條綻出。他一把拽過了沈悱,耳語片刻後沈悱立馬禦劍離去。

狂風漸漸平息,卻開始下起了牛毛細雨。微風細雨中,扶兮湖依舊平靜,一如以往過去的幾百年。八角亭悠悠矗立於湖中,占風鐸輕旋,仿佛還能看見亭中打著坐聆聽八方的白衣弟子。

朝夕間,物是人非。

作者有話要說: 這章寫得要抑郁了,最喜歡的四師兄下線了嚶嚶嚶。下章沒有存在感的男主終於要上線出來搶人了。

P.S下部小說想寫大甜文,男主的人設要像溫亦桑這樣的T^T

最後!看文的小天使多多就留爪啊!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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